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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柏霖：“田野诗班”，带孩子奔向远方

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黄欣然 通讯员 王怡瑾

5月中旬的会同县坪村镇，初夏时节的田野里绿意盎然，一位老师带着孩子正在读诗，这是李柏霖和她的“田野诗班”。

李柏霖已经在怀化会同县粟裕希望小学当了六年语文老师。刚任教时，她遵循着常规教学模式，教孩子们生字词、修辞手法和写作文的“套路”，希望他们能考出大山。现在，李柏霖会带着“田野诗班”的孩子，在山间、田野、橘园，读诗、玩耍，感受纯真无邪的童年。

转变，最初来自李柏霖的自我怀疑。

一开始，她和其他老师一样，关注学生的分数，希望他们的语文成绩突飞猛进。结果到了期末发现，努力效果甚微。“我到底会不会教书？”这位毕业于湖南第一师范的“95后”年轻老师陷入了迷茫。

直到一次课堂上，李柏霖让学生给父母写信。看到一个孩子写的信后，她才意识到，除了学习，有的孩子还得吞下生活的苦。

那个孩子歪歪扭扭地写道：爸爸你再也不要打妈妈了，你如果再打她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爸爸了。

孩子写下的原句没有标点符号，还有几个错别字。但那一刻，李柏霖不再想着纠正学生错误的书面表达，她的内心泛起一阵酸楚。

还有一次，一个孩子写道：小蝌蚪找妈妈，它问了很多人，终于在荷叶上找到了妈妈。但我想找妈妈，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家暴、父母离异，这是一些不幸孩子的灰色童年，没有池塘、榕树和蝉鸣声，他们在语文课上，小心翼翼地写下自己的心事。

“成绩，重要吗？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李柏霖首先想到的是，为孩子们提供一个打开内心、释放自我的窗口。

还是孩子写出的句子，给了她启发。那是二年级的课堂上，李柏霖教学生仿写比喻句，一个小女孩写道：棉花吐出了丰收。

“这不是合格的答案，但一个‘吐’字将棉花写活了。”一次不太成功的仿写让李柏霖看到了孩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她决定呵护这份难得的想象力。

“那就写诗吧！”

但对大部分孩子来说，写诗并不容易。从最初的写短句子，到写出成篇的诗，李柏霖深知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带孩子读寓言故事，从中汲取表达的灵感；读儿童诗，学习表达的方法和技巧。

为了更好地教育和引导孩子们，李柏霖开始将创意写作融入到教学中，尝试更多元的方式，进一步启发孩子们的创造性思维，激发他们写作的内生动力。

她将课堂搬进山间野地、河边花田，带孩子感受一阵风吹过田垄的清凉，等待一朵云飘过天空的悠然，捕捉一只蜜蜂飞进花丛的快乐。

渐渐地，孩子们放开手脚，用文字倾诉内心的真挚情感。他们写下的诗句，真诚而灵动。

“月亮在给花浇水，他的花园有很多叫星星的花，白天不给你看，晚上给你看。”“鸟儿在树上唱歌，歌声很悦耳，就像零食一样美味。”“我们长大了一岁春天就长大了一岁，长大的花儿到处爬，在雨滴里，在风儿的歌里，在鸟儿飞过的每一个地方。”

因为写诗，孩子们变得热情、开朗、爱表达，会把手工课上做的花送给李柏霖，会主动问她“渴望，应该怎么表达”。

李柏霖将孩子们写的诗编辑成册，取名《我们的诗》。家长看到后惊叹，原来自己孩子能写出这么美的文字。

2022年11月，李柏霖带着7名同学登上了“中国文学盛典·鲁迅文学奖之夜”的颁奖晚会舞台，“小诗人”给获奖者颁奖，湘西大山里一名乡村教师和她的“田野诗班”的故事也传遍神州大地。

“我的家乡，房前屋后种满了金灿灿的橘子，可甜啦！我想邀请在座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去我的家乡，教我们写诗！”同学们站上舞台，向在场的作家、诗人发出邀请。

让专业诗人、文学家教孩子写诗，这也是李柏霖的心愿。

今年初以来，她积极链接省、市高校资源，将优质文化带进乡村。2月18日，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南省语言文字推广基地会同工作站在粟裕希望小学成立，“大诗人”与“小诗人”牵手诗歌创作与语言文字教学，李柏霖的愿望达成了。

李柏霖还在学校成立了诗社，她希望策划不同类型的活动，如做植物标本、了解一粒米的出生等，让孩子明白，写作是一种习惯，它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角落。

6年，1600多篇诗歌，乡村语文老师和孩子们的诗歌之旅仍在继续。

如今，李柏霖希望能通过“田野诗班”，让大地给予孩子们奔向远方的力量。同时这股力量又像风筝线一样，时时牵动着孩子的心弦，使他们走出大山后仍能回望故乡，回馈养育他们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