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运史上的名人】

原标题：五卅运动中的工运领袖刘华

刘华（1899—1925），四川宜宾人。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5年他同刘少奇、李立三、邓中夏一起组织和领导了五卅运动。以“满腔热血如春雨，洒遍劳工神圣花”的豪言诗句，在中国工人阶级解放运动的史册上，用青春书写了光辉的篇章。

在五卅运动前，一丝不苟做好党的思想工作

1920年初夏，刘华经友人介绍来到上海进入中华书局学习印刷。1921年中华书局的中共党员看到刘华关心时事，就主动接近和启发他，介绍一些革命期刊和马列主义基本理论读物给他看。这对追求光明、正在摸索前进道路的刘华来说，就像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露。从此，每天晚上他如饥似渴地阅读。这些刊物和书籍，不仅给刘华送来了革命的真理，而且他也用这些革命道理，在厂里学徒中间进行宣传，学徒们相信刘华，并亲热地称他为“大哥”。一次，党把一批传单的印刷任务交给了刘华，刘华懂得印传单的主要困难是排字，如果自己一个人排字，不仅速度慢，而且容易给监工发现。于是，刘华组织了几个平时同自己思想比较一致的工友，他把一张传单分成几部分，让几个工友同时排，再找一两个工友缠住监工，就这样刘华出色地完成了印刷传单的任务。

党的教育和启发，革命刊物和进步书籍的影响，一次次的斗争实践，使刘华清楚地认识到，这不合理的社会必须推翻，地主、资本家必须打倒，天下的劳动人民要得到解放，只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团结起来，才能实现。

1923年8月，刘华经党组织介绍，进入上海大学中学部半工半读。上海大学中学部是中国共产党培养干部的学校，著名共产党人瞿秋白、邓中夏、恽代英、向警予都在这里任职任教。在上海大学，刘华学习了《共产党宣言》等马克思主义著作。在学校半工半读期间，每天都要做些刻钢板、印讲义之类的杂活，为了增加学习时间，他常常学习到深夜，有时为了弄通一个问题，甚至通宵达旦。经过刻苦学习，刘华的政治觉悟和理论水平提高很快，对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他讲述起来，总是观点明确，联系实际，因此同学们都爱和他一起学习和讨论，称他是一个坚决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刘华进校不久，就被吸收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后来，他又被选为上海大学学生会的执行委员。在他的推动下，学生中间成立了不少学习小组，联系社会上的现实问题，还经常组织各种讨论会，使更多的同学进一步加深了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

在上海大学，刘华还亲自带头，迈开双腿走向社会，开展平民业余教育活动。他通过社会调查，了解到参加平民业余学校学习的学生大多数是劳苦工人，他们有迫切求知的欲望，又有因生活困难而不能长期求学的苦衷，刘华为解决这个矛盾，在平民业余学校的教学中大力提倡“拼音字母”，以便工人能迅速地掌握文字工具，有利于学习革命的理论。

刘华在上海大学的一年，是政治思想上迅速成熟的重要阶段。经过实际斗争的锻炼和对马列主义理论的学习，他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的决心更加坚定了。1924年春，中共上海大学支部根据刘华的要求，一致同意吸收他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面对鲜红的党旗，他庄严地举起右手，满腔激情地向党表达了这样的决心：“为党的事业，为工人阶级的解放，为中华民族的解放，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五卅运动中冲锋在前

1924年，刘华向中共上海大学支部提出，共产党员必须不怕艰苦，到工人群众中去！党接受了刘华的要求，派他到沪西协同邓中夏、恽代英等同志，在工人中开展工作。工作期间他与工人同吃、同穿、同劳动，建立起了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受到工人群众的拥戴。

1925年5月1日，党领导下的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在广州召开。在这次大会上，中华全国总工会宣告成立，刘华当选为全国总工会执行委员。上海日本纱厂工人二月罢工斗争胜利后，工会组织日益壮大，工会不断出面代表工人利益向厂方交涉，这更加引起日本资本家的恐慌和仇恨。到了5月初，他们借口棉价高涨，纱价低落，故意克扣工人工资，拖延工资发放时间，开除工会代表，甚至扬言如果工人罢工，就关闭工厂。为了有效打击日本资本家，刘华立即和各厂工会代表研究对策。刘华对大家说：“眼下棉价涨，纱价跌，东洋老板有可能乘机关掉一部分纱厂。如果我们发动罢工，正中他们的诡计，对我们工人不利，我们现在应该用怠工和轮流罢工的方式进行斗争。”各厂工会代表一致认为这个办法好。就这样，从5月初起，内外棉各厂工人斗争此起彼伏，从来没有间断过。

5月15日，内外棉第七厂日本资本家，把厂门关得紧紧的，不许工人上班。下午5点钟，夜班五六百名工人照常去上班，厂方不准工人进厂，把工人拦在厂门外。工人们在共产党员顾正红带领下，撬开铁门，一拥而入，高喊着：“我们要上班！”日本资本家元木、川村闻讯，拿着手枪，带着一批手持棍棒的爪牙向工人扑来。平时，元木和川村早就把顾正红看作眼中钉，这时就乘机下了毒手，对准顾正红连开4枪。这位年仅20岁的工人阶级的坚强战士，倒在血泊之中，为工人阶级解放的事业英勇牺牲了，随同被打伤的工人还有10多人。

刘华听到噩耗悲愤交加。进厂以来，刘华同顾正红相处在一起，畅谈革命理想，组织工人战斗，彼此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想到这些，他立即愤然提起饱蘸墨汁的笔，用刚劲的笔触写出“誓死讨还血债”6个大字，充分表达了战斗的决心。当晚，刘华在潭子湾工会办事处，召开了内外棉各厂工会代表会议，组织罢工委员会，起草抗议宣言，并成立了以他为总主任的上海全市公祭顾正红烈士的筹备处。

5月24日下午，经过充分准备，顾正红烈士追悼大会在潭子湾隆重举行。参加追悼会的工人、学生和各界代表共有10000多人。会场的四周挂满了各工会、各团体送来的挽联、挽幛。正中台上，烈士遗像两边，悬挂着刘华亲笔写的挽联：“先生虽死，精神不死；凶手犹在，公理何在？”遗像上的横幅是“工人先锋”。公祭大会在刘华主持下进行，恽代英致悼词，会场上充满着悲壮激昂的战斗气氛。刘华望着挤得满满的人群，心情无比激动，他感到顾正红烈士的鲜血没有白流，他的牺牲已经唤起广大工人群众的思想觉醒。

在追悼仪式后，刘华作了一个简短而有力的演说，他号召大家：“今天敌人打死我们一个，明天我们就有十个、一百个站起来。火，是扑不灭的！我们要把罢工扩大到全上海去，把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刘华的演说，鼓动了到会的工人群众，他们不断振臂高呼：“为顾正红烈士报仇！”“誓死反抗帝国主义的压迫！”追悼会成了显示中国工人阶级战斗意志和伟大力量的示威大会，成了动员各界群众反对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誓师大会。

此时，反帝斗争的规模在扩大，一场群众性的反帝爱国运动正在逐渐形成。为了领导社会各阶层人民，掀起一个以工人阶级为中坚力量的反帝运动的新高潮，5月28日，中共中央决定于5月30日（五卅）在上海租界组织反帝国主义的示威运动。党中央决定传来，更增添了刘华的信心和力量。

运动前夜，刘华紧张地工作着。他召集各纱厂工会干部会，要求每个干部站在这场示威运动的前头，认真做好准备工作；他不断组织和派出一支支宣传队伍向学生和市民宣传；他还亲自跑到各工厂宣讲，鼓励工人们团结战斗，夺取胜利。一场声势浩大的群众反帝运动，正沿着党所指引的方向发展着、前进着。

5月30日（五卅）清晨，成千工人和学生组成的演讲队，满怀反帝激情，手拿小旗，从全市各个角落向租界行进，沿途不断与工人、学生队伍会集，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冲向了租界，波澜壮阔的反帝大示威开始了。

上海公共租界的几条主要马路上，帝国主义派出的军警戒备森严。但是，反帝斗志高涨的工人和学生的示威队伍，抱着不怕牺牲的革命决心，一面向市民慷慨激昂地演讲，一面散发革命传单。南京路上人山人海，广大市民也和游行的队伍一齐发出反帝的吼声。面对上海人民的反帝怒潮，租界帝国主义当局悍然出动了大批武装巡警进行镇压。南京路老闸捕房附近示威的工人和学生，一下子被扣留了100多人，这样激起了更大的波澜。为了交涉释放被捕的人，大批示威群众涌向老闸捕房，到了下午3点多钟，群众越聚越多，情绪越来越高涨。数万群众高呼着口号，声如涛吼。残暴的英帝国主义分子，竟下令向这些示威群众开枪屠杀，当场打死13人，几十人被打伤。中国人民的鲜血染红了南京路。这就是帝国主义一手制造的“五卅”惨案。

当夜，中共中央决定进一步放手发动各阶层群众，向帝国主义进行还击。党号召全市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罢市，掀起轰轰烈烈的“三罢”斗争。这时党派刘华负责做资产阶级参加罢市的工作。

5月31日清晨，刘华在潭子湾把将近千名工人分成几支队伍，分赴市中心沿街散发传单，并向各商店的中、小商人进行劝说宣传。在店员的配合下，大部分商店开始关门罢市。

下午，刘华亲自带领着1000多名工人，向上海总商会进发，去劝告总商会下罢市令。沿途正在示威和宣传的工人，学生纷纷加入队伍，到达天后宫（今河南路桥堍）总商会时，已会集了10000多人，把总商会团团围住。“总商会快宣布罢市”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声声如雷。这时，在总商会楼下的会议厅里，部分店员代表和中、小商人正在同总商会的人就罢市问题发生争论。

工人和学生的大队人马到达时，总商会副会长方椒伯早已上楼躲藏。刘华由店员引路，同几个工人一起在楼上一间暗室里找到了方椒伯。“方副会长，全市工人、学生要你宣布商界实现罢市。”刘华宏亮有力地说。但刘华义正词严的劝说，并没有得到这位资本家代表的任何答复，于是，他们将方椒伯拥到楼下。方椒伯看见大门外望不到边的人群，听到一片雷霆般的怒吼，顿时两腿发软，工人群众把他拖到大门口的马路边。

这时刘华站在人群中，大声喊道：“现在请方副会长回答罢不罢市！”方椒伯浑身颤抖，语无伦次。但他仍然不肯点头同意罢市。工人群众气愤至极，同声高喊：“打倒帝国主义的走狗！”“不宣布罢市，我们就不走！”群众的声势逼人，方椒伯毕竟是个怕死的家伙，在群众的巨大压力下，这个资本家终于不得不勉强地在“六月一起实现全市罢市”的文告上签了字。

当天晚上，上海工人阶级的战斗组织——上海总工会，在革命斗争的风暴中诞生了。刘华当选为上海总工会副委员长。

6月1日，上海人民反对帝国主义的“三罢”斗争——罢工、罢课、罢市全面实现了。上海人民联合起来反对帝国主义的伟大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

为工运事业献出生命

1925年9月，日本帝国主义的走狗——奉系军阀在各帝国主义国家的指使下，对罢工工人加紧了武力镇压。他们查封了上海总工会，通缉刘华等上海总工会负责人，对革命群众露出了狰狞面目。

刘华并没有被敌人举起的屠刀吓倒，他不顾自己身患肺病和敌人的通缉，以惊人的毅力，挑起了艰巨的重担，担任了上海总工会代理委员长，继续领导上海工人和革命群众进行反帝斗争。

由于叛徒告密，11月29日刘华不幸被捕。当时正是直系军阀孙传芳在英、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联合长江流域各省直系军阀，把原来占据上海的奉系军阀赶走不久，孙传芳急于想控制局势，平息工潮，以便讨得帝国主义的欢心。因此，刘华被押到戒严司令部后，孙传芳就命令部下设法劝降。在以10万现大洋劝降无果的情势下，敌人对刘华用刑。敌人的毒刑没能摧毁刘华的钢铁意志。刘华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下，始终坚贞不屈，显示了一个共产党员视死如归、英勇顽强的高贵品质。

当工人们得知刘华被捕的消息后，千方百计地要营救他。上海总工会向孙传芳发出了立即释放刘华的抗议书。日本纱厂的工人多次举行罢工，每次罢工所提出的条件中，都有强烈要求释放刘华一条。上海的工人和学生，特别是沪西的工人群众准备举行示威游行，迫令敌人释放刘华。刘华在狱中知道了这些情况，心中深深地感激大家对他的营救和爱护。但他不愿意大家为了他而遭到不必要的损失，就想方设法带信出狱，劝阻工人和学生们不要为他一个人造成更大的牺牲。

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眼看威胁利诱都不能使刘华屈服，终于决定下毒手了。1925年12月17日晚间，在上海总商会欢迎军阀孙传芳的宴席上，在座的日本商团头目和英国副领事一起说：“刘华是中国劳工运动的领袖，上海屡次罢工皆为其煽动，如不重办，上海的秩序十分危险。”大买办、上海总商会会长虞洽卿借口说：“上海商界甚望司令惩一儆百。”军阀孙传芳秉承帝国主义和买办资产阶级的意志，当场叫副官下令：将刘华秘密杀害。

深夜11点钟，在南市蓬莱路附近的荒地上响起了罪恶的枪声。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上海工人阶级坚强的战士刘华，在中外刽子手的同谋之下，为中国无产阶级事业，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那年他才26岁。

新中国成立后，为了不忘刘华为中国红色工运建立的不朽功勋，刘华事迹被载入上海龙华烈士纪念馆和四川省宜宾市烈士陵园纪念堂，以示千秋万代，永世铭记！

（黄慧清 作者系中共重庆市党史学会研究员、重庆市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