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春 通讯员 俞可薇 赵家峥

马某，杀害胞姐，犯故意杀人罪、盗窃罪，现余刑21年。

在浙江省省五监民警口中的马某，曾经敏感多疑、封闭自我，走路总是低着头，拒绝和他人沟通。而现在的他，正笑着向民警汇报今天的改造表现，见到记者礼貌地点点头。

马某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转变？

陷入十年的噩梦

“那件事发生后，我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闭眼，就看到姐姐躺在地上……”坐下后良久，马某才抬起垂着的头，和记者开了口。

2013年11月14日，马某和姐姐因家庭积怨发生争吵，情绪上头，马某拎起了手边的砖头、茶桌、麻将盘，等他回过神，姐姐已经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起来。

出生于福建农村一个普通家庭的马某，家里还有一哥一姐，作为家里的老幺，父母对马某很是宠溺，养成了他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初中毕业后，马某就开始混迹社会，成年后和姐姐一家人到绍兴一带打工，姐姐经营了一家棋牌室，马某是里面的常客，经常输钱又无力偿还，抱着“姐姐应该照顾我”的想法，马某和姐姐常有争吵，最终导致悲剧发生。

2015年，马某入浙江省第五监狱服刑，入狱前，没等他接受自己“杀亲”的事实，哥哥又带来两个噩耗，“你姐夫和咱爸妈断绝关系了，你老婆也改嫁了。”

“进来后每晚都做噩梦……”马某向记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梦醒后，他总是把头靠着墙，睁着眼到天亮。

慢慢打开的话匣

陷入不断的噩梦和对家人的愧疚让马某的改造状态很不理想。只要同犯们聚在一起看向他，马某的心就提了起来，“我感觉他们是在议论我‘杀亲’这件事情。” 此后，他在监内越来越封闭。

“他的刑期很长，人也年轻，我们希望他能好好改造。”管教民警徐恺衎多次尝试和马某沟通，但并没能让他吐出心里话。

破冰源于偶然的一次谈话，徐恺衎聊起自己好多天没见到家人了，“警官，我也很想我的家人，但是我又不敢想……”马某主动凑上前，打开了话匣。

“有戏了！”徐恺衎把话茬接了过去，对其所担忧的家人对其看法表示理解，逐渐让马某放下了内心的防御。一次又一次谈话，让徐恺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他还是放不下家人的，亲情肯定是最大的突破口。”

徐恺衎把马某的情况上报监区，监区邀请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针对马某开展心理咨询，帮助其认识自身性格存在的不足，正确处理日常改造中关于“亲情”的认识问题，心理咨询民警鼓励马某多多与亲人联系沟通，“你还可以写信，把自己的改造表现说给家里人听，不要像之前那样，打个电话只敢说句自己挺好的。”

第一次收到回信的马某，激动地把信纸带到了徐恺衎面前，“我妈鼓励我了，她说在外面没见过我这么专心做一件事！”此后，马某的改造状态越来越好，心态也越来越好，最近还连续两年获得监狱改造积极分子奖励。

当民警问起他的心愿时，马某思考了会，“警官，可以让我再见见家人吗？我已经10年没见过他们了。”

“亲情帮教的名额不多，不一定能轮上你。”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只需要这个。”

把握未来每一个赎罪的机会

2023年底，这个机会被马某等到了。在来会见的人群中，马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马某记忆中那个能撑半边天的男人不同，此刻他见到的，是一个佝偻的身影，花白的头发和脱落的牙齿，好像风一吹就倒。

但穿过会见的人群，当两人的眼神对上时，马某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紧紧抱上了父亲，“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还没有放弃我。”

入狱时才两岁的女儿，也长大了，马某看着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出去的希望。

这次之后，分监区又及时帮马某开通了视频亲情电话，每月安排马某与女儿视频会见，马某的改造越来越稳定。曾经频繁的噩梦也越来越少。

“其实徐警官不是第一个开导我的警官，我刑期长，监区的警官来来走走，每一个都对我付出了太多心血。我能变成现在这样，是他们一次又一次把我拉起来。”记者准备合上笔记本时，马某强调地说了好几遍。

“我还记得之前有个警官和我说的，太在乎某样东西，反而会被牵着走。过去的我没办法改变，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改造，抓住当下，早点出去弥补我的罪。”马某的头抬得高高的，眼神也很亮。